陈灵霄不知道何时终于困得睡着了,他的身上还歪歪斜斜地盖着一条紫色被毯,火光此刻正趴在被毯上甜甜地睡着。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趴着的火光嘴角不禁微微笑了一下,他轻拍了几下对方,这才用手撑地慢慢站起身来。
他刚一起身就感觉浑身一阵酸痛,紧接着腿上一阵麻木感传来,他刚站起来的身体又栽了下去,同时引得火光咕噜一下从被子上滚落了下来。
火光爬起身伸了伸懒腰说道:“小子,你起来了。”
“早啊,火光!”陈灵霄笑着说了一声,然后将被毯抱到床上叠好。
他洗漱完毕出了房间,看到父亲一如既往坐在那里喝茶读书,而张妈则在旁边房间打扫着。
陈灵霄看到父亲时突然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赶紧转过目光喊了一声:“爹,我今天想出去逛逛。”然后不等父亲的回复便径直走出了宅院大门。
此刻小镇的大道上已经挤满了早起的人们,大道两旁是一个个摆放整齐的摊位,而中央则是来往的人流和车辆。
陈灵霄因为晚上练功的关系,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热闹的景象了,他看着两边人来人往的人群心情似乎平复了一些。
因为他昨晚没有吃饭的关系,此刻肚子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走到一个摊位前点了三根油条和一碗豆腐脑,然后坐在旁边的方桌前大口吃了起来。
今天来往的人群和在座的食客们照例谈论着镇上最近发生的一些趣闻轶事,魂师考试的字眼再次飘进了陈灵霄的耳朵里,他快速吃着手中的油条,打算赶紧换个地方。
正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眼睛正好扫到身旁座位上一个身穿黑色披风头戴斗篷的人身上。那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但脸上的表情和气势却十分惊人,让人感觉肃杀之意十足。另外他半边脸的眼睛上缠着一圈圈的绷带,从头顶和耳旁一直延伸到脑后,显得更加神秘和诡异。
难道对方是一名武艺高强的武人?陈灵霄望着那人不禁如此想着。
那人似乎注意到了陈灵霄投来的目光,同时抬眼望向他。
陈灵霄望着对方那只眼睛,不知为何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死气透出来。那是一种死人才会有的眼神,他在之前女子亡魂的眼中曾经见到过,那种无视一切、无所畏惧的瘆人感直接击打在他的心底,吓得他赶紧一收目光。
他站起身招呼老板结账,想要离开那里,一摸兜才想起他昨天刚换了衣服却没有带钱袋。
陈灵霄站起身有些尴尬地朝店老板说明了情况,然后准备回去取钱,这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缠着绷带的手,手中托着数十枚铜钱,接着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老板,这是我和这位小兄弟的钱。”
陈灵霄抬眼一看正是那名头戴斗篷的绷带男子。他转身伸手一抱拳,冲着那人道了一声感谢,此时他才看清那名绷带男子比他高了足有一头,黑色斗篷之内穿着一件灰色的布衣和长裤,脚上穿着一双短靴,但似乎没有佩戴任何武器。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之前似乎是想错了。
斗篷男子摆了摆手没有说什么,却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看得陈灵霄有些发毛,他刚想转身离开,突然肩膀被那人一把抓住。
斗篷男子仍旧是用那种冰冷的语调问陈灵霄:“请问小兄弟,兴安司怎么走?”
陈灵霄看着他,手指了一个方向说道:“沿着大道一直走,右手边一座最大的建筑物就是兴安司,那边门上挂着牌子,而且两边墙上还有圣城兴安四个字。”
“谢谢!”斗篷男子一抱拳,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摊位。
看样子对方可能也是来参加魂师考试的,但不管对方是谁都跟他没有关系,陈灵霄看对方走远后便直接转身离开了摊位。
他沿着大道一路前行,偶尔看看两旁热闹的表演,他不知道想去哪里,只是毫无目的地穿梭在大道和小巷之间。
正在这时,陈灵霄身后突然人影一闪,他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就被人直接拉到了旁边的小巷之中,接着他的身体就被对方的手肘压在了墙壁之上动弹不得。
李康脸上充满愤怒,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陈灵霄吼道:“为什么,你那时为什么不帮映儿!为什么不答应她!”
陈灵霄盯着他皱了一下眉,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
李康见对方半天没有回应,气更加不打一处来,他双手抓起对方的衣领硬生生将他举了起来,怒吼道:“你说话啊!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李康见对方还是没有回应,不禁一皱眉,接着眼中现出哀怨的神情继续说道:“映儿今天就要嫁给王松义那个老王八蛋了!你难道不想为她做点什么吗?”
陈灵霄听到这里脸色终于变了一下,口中喃喃道:“映儿。”
“对,就是映儿,她娘现在将她锁在房里了,今天就会举行拜堂仪式了,你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别人结婚吗?你难道不应该去救他吗?”
陈灵霄听到这里嘴角一翘说道:“那你呢?你不应该去救他吗?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她么,你不是一直想为她做点什么么,你不是想娶她么!”
李康听到这里心中大怒,他双臂一用力直接将陈灵霄摔到了另一侧的墙上,然后说道:“啊,我是喜欢映儿,喜欢得不得了!我们之前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映在我的眼里,但那有有什么用呢!”
李康手用力捶着面前的墙壁,继续说道:“你知道么,映儿喜欢的是你,师傅!我今天才知道她喜欢的一直都是你啊!我有什么办法呢?不论我多努力她的眼里看到的其实只是你,无论我多努力都赶不上你,但我还是想救映儿啊,你知道吗!?”
陈灵霄望着声音有些哽咽的李康不禁心里一痛,他捂着胸口努力站起身,然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着说道:“在这儿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既然喜欢映儿就去把他救出来,师傅支持你!”
陈灵霄说完一拉李康的手,直接朝映儿家跑去了。
此时,映儿家的大门上已经贴好了大大的喜字和预祝幸福的对联,两侧的墙壁上也早已挂满了彩色的灯笼和绸带。
门外站满了形形色色前来祝贺的邻里乡亲,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瓜果和礼盒,门内不时有接客人出来引领着宾客进院入座,很快映儿家的小院就被挤得水泄不通。
陈灵霄此刻正站在院门对面,望着眼前的景象问李康:“这是怎么回事,你先跟我说清楚。”
“你真的不知道?映儿什么都没跟你说吗?”李康的表情上仍写满了怀疑。
陈灵霄摇了摇头。
“那好吧,其实我也是今天找映儿时才知道。”李康想了想说道:“这门亲事似乎是映儿的母亲定好的,今天她和王松义就要拜堂成亲了。至于为什么我还没来得及问就被她娘发现了,但肯定是王松义那个老王八蛋从中耍了什么手段,不然就算对方愿意,映儿也绝对不会答应!”
“王松义?”陈灵霄似乎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他是兴安司的师爷,说话也算有点分量,家里又有几个臭钱,不知怎么就看上映儿了。关键是这个老王八蛋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家里之前已经有了一位太太和两个女儿,可惜太太去年过世了,他这次娶映儿就是作为填房。他们两个年龄相差了将近一倍,映儿嫁到他家里怎么可能会幸福呢!”李康愤愤地说道。
正说到这里,从大道西侧传来了一阵欢天喜地的锣鼓之声,紧接着一组车马和花轿出现在了大道的尽头,锣鼓队伍前方是两匹棕色的高头骏马开路,上边坐着两个穿着长袍的年轻小伙子,头戴顶冠一身长袍干净整洁,两人宽眉阔口面色白净,一看就是特意挑选的迎婚之人。
锣鼓队伍之后便是那顶六人合抬的大红花轿。轿中坐着的应该就是那个叫王松义的新郎了吧,陈灵霄如此想着。
在花轿之后还有一车装着各式木箱木盒的花车,上面装的应是新郎的聘礼,车后座着两名打扮同样惹眼的年轻女子一人怀抱着一个花篮,不停地抛洒着各式的鲜花、喜糖和铜钱。
花车队伍走到映儿家的门前,轿帘门一打开,从里面走下来一个头戴高帽身穿红袍斜披锦缎的中年男子,男子的脸和身子都有些胖,脸上戴着一个圆形的眼镜,嘴上留着两撇精心修剪过的八字胡,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不时地开开合合,走起路来大摇大摆显得甚是高傲。
陈灵霄见到来人吃了一惊,那正是他之前去映儿家见过的那名男子,他马上问一旁的李康:“他就是王松义?”
李康一听到这个名字气更加不打一处来,愤愤地说道:“就是他,看他那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对吧师傅?”
陈灵霄脑中飞快地转动,似乎突然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他嘴角微微一扬,开始盘算着如何去救映儿同时要好好整一整这个新郎官了。
时间不大,他一拍身旁李康的肩膀说道:“这件事交给我吧。”
李康听到这里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他抓住对方的肩膀拼命摇晃着说道:“不愧是师傅,果然关键时刻还是得靠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我,我一定尽力完成。”
“你小子现在知道拍马屁了,不过这件事不是那么好办的,有些事情还得问过映儿以后才能定,至于你小子可是今天的主角,想不出力都不行。”陈灵霄说着使劲掰开他的手。
“师傅你可别坑我啊。”李康看着他的表情不禁有些心虚地说道。
陈灵霄笑了笑然后把嘴凑到李康的耳边呱啦呱啦地说起了他的计划。
王松义此时的大嘴已经咧到了耳朵旁,心情显得格外的好,他一边抱拳向两边的来客还礼一边腆着大肚子踱步迈进了映儿家的小院。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男两女四个一同来提亲的人。他们每人手中都抱着好几个装饰精美的木盒木箱,小心翼翼地跟在王松义的身后,丝毫不敢越雷池一步。
王松义走到院中,望着面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岳父岳母,双手抱拳略一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小婿在此给岳父岳母二位见礼了!感谢两位能成全我和映儿的婚事,我之后一定会像亲生子嗣般对待映儿还有你们二老的,你们二位就等着抱孙子吧!”王松义说完哈哈一笑,然后直接走进了前方已经布置好的喜堂之内。
映儿的父亲阴沉着脸看着他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而一旁的卫氏则摇了摇丈夫的胳膊,示意他不要乱来。她尴尬地向着来客们笑了笑然后拉着丈夫跟在王松义后面也走进了喜堂之中。
王松义看着眼前装饰朴素的喜堂哼了一声,然后走到旁边一张铺着红布挂着彩球的宽椅之上坐了下来,那四名随同则走到他的身后抱着礼盒站立在那里。
映儿的双亲则走到正对门的两张座椅上坐下,另外一侧坐的则是他们请来的一些有身份的亲戚朋友。他们坐在那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一些客套话,并不时向映儿的双亲和新郎官说几句吉利话。
王松义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周围的人并不时还个礼,等待着吉时的到来。
映儿的母亲看了看外面的太阳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朝旁边的一名少女耳边低语了几句,不一会儿,一名头戴红色盖头身穿红色婚服脚穿绣花鞋的新娘就在那名少女的搀扶之下缓步走进了喜堂。
王松义见此一声大笑,马上起身走到新娘面前伸手握住了映儿的手臂。他发现对方的手臂白得出奇,似乎涂了不少胭脂水粉,而且手掌有些大上面还有零星的老茧,似乎是干过不少体力活的样子。
他摸了摸她的手心疼地说道:“映儿,你在这家里想必受了不少的苦吧,不过不要紧嫁给我之后我会好好养你的。”
映儿的身体颤了一下,下意识地将手缩了回去,然后又害羞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少女赶忙解释道:“映儿娘身体不好,父亲又天天在外干活,所以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她一个人帮忙做的,让姑爷你见笑了。”
王松义哈哈大笑一声说道:“没想到映儿这么贤惠能干,那我之后可要好好见识见识了!”
他说完拉着映儿并排站在其父母面前的红色蒲团之上,双膝跪下开始举行拜堂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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